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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5-09-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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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继性T细胞治疗已成为癌症免疫治疗的重要支柱,其中TCR-T细胞治疗(T-cell Receptor engineered T cell therapy)因其能够识别细胞内抗原而显示出广阔的应用前景。与CAR-T细胞治疗(Chimeric Antigen receptor-modified T cell therapy)不同,TCR-T细胞通过天然TCR复合物识别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体(MHC)呈递的肽段,能够靶向更广泛的肿瘤抗原。这一特性使TCR-T细胞在实体瘤治疗中具有独特优势,因为实体瘤中超过90%的潜在靶标为细胞内蛋白。然而,TCR-T细胞治疗实体瘤仍面临重大挑战,其中肿瘤免疫微环境(Tumor immune microenvironment,TME)的免疫抑制特性是其主要障碍。TME是一个高度免疫抑制的生态系统,由肿瘤细胞、免疫细胞、基质细胞、血管网络、细胞外基质及各种可溶性因子共同构成。本期内容首先梳理概括肿瘤免疫微环境的组成、免疫抑制机制及对T细胞功能的影响,然后从5个方面分别详述TCR-T细胞治疗面临的免疫微环境障碍。下期内容将在本期内容的基础上,总结当前突破免疫微环境抑制的多种策略,为开发新一代高效TCR-T细胞疗法提供理论依据和研究思路。
一、 肿瘤免疫微环境的组成与免疫抑制机制
TME是一个多因素、多层次的复杂免疫抑制网络,不同机制间相互关联、相互加强,共同限制T细胞的浸润、活化和功能持久性。表1总结了TME的主要免疫抑制机制及其对免疫细胞疗法的影响。
二、 TCR-T细胞治疗面临的免疫微环境障碍
TCR-T细胞治疗实体瘤的疗效受到肿瘤免疫微环境多重因素的限制,这些障碍从T细胞归巢、浸润到肿瘤部位开始,直至在肿瘤内部的存活、扩增和效应功能发挥,贯穿整个抗肿瘤免疫过程。
1、T细胞浸润障碍
TCR-T细胞要发挥抗肿瘤作用,首先需要从循环系统迁移并浸润到肿瘤组织内部。然而,实体瘤中异常的血管结构和趋化因子环境构成了T细胞浸润的第一道屏障。
异常肿瘤血管系统是限制T细胞浸润的重要物理障碍。与正常组织相比,肿瘤血管具有:结构紊乱,分支不规则,血流方向混乱;基底膜不完整,周细胞覆盖不足,导致血管渗漏;内皮细胞连接异常,粘附分子表达紊乱等异常特征。这些异常导致血管功能失调,表现为间歇性血流、局部缺氧和酸中毒,形成不利于T细胞外渗的环境。研究表明,肿瘤血管高表达内皮素B受体(ETBR)和血管生成素-2(Ang-2),可抑制内皮细胞与T细胞的相互作用,减少T细胞跨内皮迁移。此外,肿瘤血管还表达FasL等促凋亡分子,可诱导试图外渗的T细胞凋亡,形成"免疫豁免"现象。趋化因子信号失调是另一重要浸润障碍。T细胞迁移受趋化因子-趋化因子受体相互作用的精确调控,但肿瘤微环境中这一调控常遭破坏。肿瘤细胞和基质细胞分泌异常的趋化因子谱,如高表达CXCL12、CCL2等,将T细胞滞留于基质中,阻止其接触肿瘤细胞;TCR-T细胞表面趋化因子受体(如CXCR3、CCR5等)表达不足或下调,减弱其对肿瘤趋化信号的响应;肿瘤微环境中的蛋白酶(如MMP-9)可降解趋化因子,破坏趋化梯度。研究发现,TCR-T细胞浸润程度与肿瘤中CXCL9、CXCL10、CCL5等T细胞趋化因子的表达水平正相关,而许多实体瘤中这些趋化因子表达低下或被蛋白酶降解。粘附分子表达异常也参与T细胞浸润障碍。T细胞外渗需要与血管内皮细胞表面的粘附分子(如ICAM-1、VCAM-1)相互作用,但肿瘤血管内皮细胞常表现为粘附分子表达下调或分布异常,减少与T细胞的粘附。此外,肿瘤微环境中的可溶性因子(如VEGF、IL-10)可进一步抑制粘附分子表达,加剧T细胞浸润障碍。值得注意的是,不同肿瘤类型和个体间T细胞浸润程度存在显著差异,根据T细胞浸润程度可将肿瘤分为"热肿瘤"(高浸润)和"冷肿瘤"(低浸润)。
2、免疫抑制性细胞相互作用
即使TCR-T细胞成功浸润肿瘤,仍需面对TME中丰富的免疫抑制细胞网络,这些细胞通过直接接触或分泌抑制性因子,严重限制TCR-T细胞的活化和功能发挥。
髓系细胞介导的抑制是主要障碍之一。MDSCs通过多种机制抑制TCR-T细胞:(1)代谢剥夺:高表达ARG1和iNOS,消耗微环境中的精氨酸,产生抑制性活性氮中间体;(2)氧化应激:产生ROS和RNS,引起T细胞脂质过氧化和DNA损伤;(3)免疫抑制因子分泌:释放TGF-β、IL-10、PGE2等,抑制T细胞活化和增殖。研究表明,TCR-T细胞治疗后的肿瘤中MDSCs显著扩增,且MDSCs数量与治疗效果负相关。MDSCs还能诱导Tregs扩增,间接增强免疫抑制。TAMs的抑制作用同样不容忽视。M2型TAMs高表达PD-L1、B7-H4等共抑制分子,与T细胞表面相应受体结合,传递抑制信号。此外,TAMs还分泌IL-10、TGF-β等免疫抑制因子,并促进ECM重塑,形成物理屏障。单细胞测序研究发现,TCR-T治疗后残留的肿瘤中富含免疫抑制性TAMs亚群,如SPP1+ TAMs和C1QC+ TAMs,这些细胞高表达多种免疫检查点分子,是潜在的治疗靶点。Tregs的抑制机制则更为多样:(1)竞争性消耗IL-2,Tregs高表达CD25(IL-2Rα),可竞争性消耗微环境中的IL-2,限制效应T细胞的存活和增殖;(2)细胞接触依赖性抑制,通过CTLA-4与APC表面的CD80/CD86结合,阻断共刺激信号;(3)分泌抑制性因子,如IL-10、TGF-β和IL-35,直接抑制效应T细胞功能;(4)通过CD39/CD73/腺苷通路,产生免疫抑制性腺苷。在TCR-T治疗中,Tregs比例常随治疗时间增加,与T细胞耗竭相关。
这些免疫抑制细胞并非孤立作用,而是形成复杂的相互作用网络。例如,MDSCs可促进TAMs的M2极化,TAMs又可激活MDSCs,Tregs则能增强MDSCs和TAMs的免疫抑制功能,形成正反馈循环,加剧免疫抑制微环境。此外,这些细胞还常共表达多个免疫检查点分子(如PD-L1、B7-H4等),与T细胞表面受体相互作用,进一步抑制TCR-T细胞功能。
3、抑制性受体信号过度激活
TCR-T细胞在肿瘤微环境中长期暴露于抗原刺激和抑制性信号下,会逐渐进入功能耗竭状态,表现为效应功能丧失和抑制性受体持续高表达。这一过程是限制TCR-T细胞持久抗肿瘤活性的核心障碍。
PD-1/PD-L1通路是介导T细胞耗竭的关键机制。PD-1在TCR-T细胞活化后表达上调,而肿瘤细胞和免疫抑制细胞在IFN-γ刺激下高表达PD-L1,形成负反馈调节环路。PD-1与PD-L1结合后,招募SHP-2磷酸酶,使TCR信号通路中的CD3ζ、ZAP70、PKCθ等关键信号分子去磷酸化,抑制TCR信号转导。研究表明,TCR-T细胞浸润肿瘤后数天内即可高表达PD-1,且PD-1表达水平与T细胞耗竭程度正相关。临床样本分析发现,PD-1+ TCR-T细胞比例高的患者预后较差。CTLA-4/CD80/CD86通路则主要在T细胞活化早期发挥作用。CTLA-4与CD28竞争性结合CD80/CD86,但传递抑制信号。此外,CTLA-4还可通过反式内吞作用降低APC表面的CD80/CD86表达,减少对T细胞的共刺激。在TCR-T治疗中,CTLA-4表达上调与T细胞功能减退相关,联合CTLA-4阻断可增强TCR-T细胞的扩增和效应功能。其他共抑制受体如TIM-3、LAG-3、TIGIT等也参与T细胞耗竭过程。TIM-3的配体包括galectin-9、CEACAM1等,LAG-3主要结合MHC II类分子,TIGIT则识别CD155和CD112。这些受体通常共表达于耗竭T细胞表面,形成"耗竭受体网络",协同抑制T细胞功能。研究表明,TIM-3在长期抗原刺激的TCR-T细胞上高表达,且阻断TIM-3可部分恢复T细胞功能。
T细胞耗竭是一个渐进的多阶段过程,从最初的功能亢进到最终的功能丧失,伴随表观遗传和转录组的逐步改变。耗竭T细胞表现为效应细胞因子(如IFN-γ、TNF-α)产生减少,增殖能力下降,抑制性受体持续高表达,且即使去除抗原刺激也难以完全恢复功能。
4、代谢适应性障碍
TME的代谢异常对TCR-T细胞的存活和功能构成严峻挑战,T细胞需要适应缺氧、酸中毒和营养缺乏的恶劣环境才能发挥持久的抗肿瘤作用。
缺氧应激直接影响T细胞代谢和功能。缺氧条件下,T细胞通过HIF-1α依赖的途径上调PD-1表达,增强耗竭表型。同时,缺氧抑制OXPHOS和糖酵解,限制ATP生成,影响T细胞活化和效应功能。研究表明,缺氧区域的T细胞浸润减少,且浸润的T细胞呈现更高程度的耗竭表型。此外,缺氧还促进腺苷积累,通过A2AR信号进一步抑制T细胞功能。酸中毒主要由肿瘤细胞糖酵解产生的乳酸引起。乳酸通过以下机制抑制TCR-T细胞:(1)抑制mTOR活性,影响T细胞代谢重编程和效应分子产生;(2)通过GPR81受体直接抑制T细胞活化和细胞毒功能;(3)促进Tregs功能和MDSCs聚集,增强免疫抑制网络。此外,低pH环境还直接损害穿孔素和颗粒酶的功能,降低T细胞的杀伤效率。营养竞争是T细胞面临的另一代谢挑战。肿瘤细胞的高糖酵解活性导致葡萄糖匮乏,影响T细胞的糖酵解过程,而糖酵解是效应T细胞的主要能量来源。氨基酸剥夺同样严重,色氨酸被IDO1分解,精氨酸被ARG1消耗,影响T细胞增殖和功能。脂质代谢异常也参与其中,TIME中脂质积累可促进T细胞耗竭,同时增强MDSCs的免疫抑制功能。
TCR-T细胞的代谢适应能力决定其在恶劣环境中的生存和功能。与肿瘤细胞相比,T细胞的代谢灵活性较低,难以适应快速变化的代谢环境。研究发现,肿瘤浸润T细胞常表现为线粒体功能缺陷和代谢压力增加,与功能耗竭相关。因此,增强TCR-T细胞的代谢适应性是提高治疗效果的重要策略。
5、抗原异质性与免疫编辑
肿瘤细胞的抗原表达异质性和免疫编辑能力是TCR-T治疗面临的另一重大挑战,可导致治疗后的免疫逃逸和复发。抗原丢失是常见逃逸机制,在TCR-T细胞的免疫压力下,肿瘤细胞可通过多种机制下调或完全丢失靶抗原表达:(1)表观遗传沉默,如靶抗原基因启动子区甲基化;(2)转录调控改变,如转录因子表达变化;(3)蛋白加工或呈递缺陷,如MHC分子或抗原处理相关转运蛋白(TAP)表达下调。临床研究发现,TCR-T治疗后复发的肿瘤中常见MHC I类分子表达下调或抗原呈递通路相关基因突变。免疫编辑是肿瘤适应免疫压力的动态过程,包括三个阶段:清除、平衡和逃逸。在清除阶段,免疫系统识别并消除高免疫原性肿瘤细胞;在平衡阶段,低免疫原性肿瘤细胞被选择存活;最终在逃逸阶段,这些细胞增殖形成免疫抵抗性肿瘤。针对这些挑战,开发多靶点TCR-T产品或联合靶向抗原呈递通路是潜在解决方案。此外,实时监测肿瘤抗原谱变化和及时调整治疗策略也至关重要。
综上所述,TCR-T细胞在肿瘤免疫微环境中面临多重障碍,从初始浸润到最终功能发挥,每一环节都受到多种限制作用。理想的治疗策略需要针对这些不同层面的障碍,进行多角度联合干预,才能实现最佳治疗效果。下一期我们将详细介绍突破TME的策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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